崔寅无言以对,李诚过来拍拍崔芊芊的背后道:“咽不下去又如何,总归是亲爹亲娘,总不能不认吧?不孝可不是什么好名声。”
崔芊芊这才道:“认自然是认的,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。李家是李家,崔家是崔家,自然是要分的清清楚楚。身为李家大妇,妾身不能损李家而肥娘家。”
崔寅在一边把头低垂着,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。这对夫妻唱的好戏,你一句我一句,可谓配合的正好。红脸白脸,唱的都很好。这时候还能说啥?只能捏着鼻子听着。
“夫人,总不能让岳母真的来家里吧?”李诚这句话就更损了,就差直接说别打什么岳母的旗号,崔寅来了就是有别有用心。
崔芊芊道:“来便来,在家里住着不顺心,每天还要受姨娘的气,不如来这里住着。”
崔寅绷不住了,抬头道:“芊芊,总要顾全崔氏的脸面。”崔芊芊要怼回去,李诚赶紧道:“好了,夫人下去休息吧,看看儿子醒没醒,醒了就喂奶去。”崔芊芊脸上一红,瞪他一眼。这是有原因的,某人昨夜抢了儿子的口粮呢。
让他去睡隔壁,有丫鬟莺儿陪着非不去,留下来陪着崔芊芊不说,还抢儿子的饭碗。
崔芊芊起身告罪,莺儿扶着下去,崔媛媛坐在一边装雕塑。从头到尾一言不发。
崔寅看看边上的下人,李诚摆摆手,丫鬟们都下去了,崔寅才道:“自成啊!崔家的组族长不好做啊。”李诚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六叔,这话说给我听有什么意思呢?崔氏族长好做不好做,与我何干?”
崔寅早有准备,叹息道:“大兄也很无奈,族长也不是一言堂。”
李诚听到这里,脸拉了下来:“六叔,说的好像李诚亏待了崔氏一般。实则是崔氏族人贪得无厌,欲壑难填。个中缘由,六叔最清楚不过了,难道还要我说破么?”
崔寅无可奈何之下,只好硬着头皮道:“自成,自打李家断了铁料,崔氏铁锅已经停产了。”李诚听到这里,眉头舒展,哈哈哈大笑道:“原来如此!李诚乐见其成!”
对于李家和崔家濒临破裂的关系,李诚觉得没有抢救的必要。崔氏也好,郑氏也吧,这些门阀只讲利益,只要有利益维系着,关系自然就不会断。
崔寅没想到李诚如此干脆的表示不会继续供应铁料,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。
第四百一十一章 静观其变
第四百一十一章 静观其变
“阿娘要来便来,看女儿看外孙不丢人。”崔媛媛补了一刀,崔寅无以为继。
“大兄让崔寅带来一句话,族人皆云:自成可有想过,一直以来崔氏的助力带来的好处?”崔寅咬咬牙,说出了这么一句话。李诚瞬间色变,冷冷一笑。
崔媛媛比较直接,站起来重重的哼了一声:“无耻!”
崔寅如同被抽干了力气,扶着桌子挣扎着站起来,朝李诚拱手道:“某去也!”说着以手掩面,跌跌撞撞的出去了。崔媛媛目送崔寅离开,咬碎银牙,抓起桌子上的白瓷杯子,狠狠的砸在地上。“砰!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门阀!这就是门阀!”李诚淡淡的一笑,眼神温柔的看着崔媛媛,安抚她的情绪。
“没错,早该预料到他们会这么干。妾身这就吩咐下去,家中匠人一律派人跟紧了。若有那背主求财的家伙,灭门!”崔媛媛咬牙切齿的发狠。
李诚淡淡的看她一眼,身子往后靠着椅背,微笑道:“大可不必,该留的自然留的住,留不住的自然就会走,留下来也没啥意思。”
崔媛媛狠狠的一楞,看看李诚胸有成竹的样子,跺脚道:“自成,这都啥时候了?别看现在外面有左卫的人守着,案子一了他们一撤,外头那些人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。”
“李家最之前的东西是这个。”李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:“余者皆可弃,那些离开的人,将来一定会后悔的。”崔媛媛被镇住了,李诚表现的太过自信了,由不得她不信。
稍稍犹豫,眼神里闪动异彩的崔媛媛低声问:“真的?”李诚重重的点点头。
“那就好,妾身倒要看看,都有些什么人跳出来。”崔媛媛就差拿个小本本记账了。
其实李诚没有说实话,真正重要的工匠,他已经让李晋控制起来了,酿酒作坊的工匠、冶炼匠人中掌握配方者,连家人一起全都被控制起来了。其他的都是小事,只要这些掌握核心技术的工匠不出事,其他工匠很好培养。
以钢铁冶炼为例子,时下流行的是北齐綦毋怀文发明的灌钢法。李诚在此基础上,带着工匠进行了一些改良,一个是提升温度,用焦炭和增加一个风箱灌热风。另一个则是材料配比,前者还算好解决,后者则很麻烦,必须反复试验。
李诚不是工科生,能做到这两点改良就很牛逼了,足以吊打全世界。
外人自然是不知道李家的核心机密的,就算是崔氏蓝田房,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。等到他们自己动手去生产铁料的时候,才发现出了很多问题。生产出来的铁锅,次品率很高,沙眼也多。原因就是材料还有一些小技巧没有掌握好。
铁锅都弄不周全,更不要说李家的横刀技术了,李家生产的横刀,对碳的含量控制是这个时代独有的技术。还有就是用来做水车车轴、齿轮的高锰钢,更是只此一家。
裴行俭干了三天的“管家”,终于等来了张士贵的将令,左卫撤回。李庄门户洞开!
接到将令的裴行俭颇为无奈,长安城里的流言四起,对李家非常不利。裴行俭特意找李诚告辞,直言现状。李诚对此只是微微一笑,回了一句“无妨”。无奈之余,裴行俭只好带着手下告辞。其实他能来说一声,李诚已经很满意了。
怎么说呢,这小子终于被自己打动了。裴行俭也很难说明离开李庄时的心情,两人看着站在对立面上,但裴行俭在不断的接触后,发现自己很愿意跟李诚亲近。如果不是碍于出身,裴行俭不介意做李诚的好友。
交易所的工地恢复上工,野市也恢复了交易,但是很快就出现了问题,昔日络绎不绝的客商,现在是一个都看不到。野市显得冷冷清清,河边的码头上更是一条船都看不到。
这个局面很快就导致了一些骚动,依附李家为生的工匠,依附野市和码头生存的工人,首先遭到道理重创。停工那么多天,本来就没有了进项,好不容易等到了复工,却没有生意。
“李家被一把火烧了仓库,元气大伤,大家伙的营生怕是要黄了。”流言开始肆虐,在帮工和匠人中流传的很快。
萧未央坐在茶楼的窗户边,耳朵竖起来听隔壁桌子上的窃窃私语,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。虽然流言仅仅是个开始,但是结局已经注定了,李庄的衰败不可逆转。
那天夜里跑的很快,没注意到火最终有没有烧起来,等他跑远了看见火光时,心头狂喜。柴令武和杜荷这两个蠢货,要是能多支撑一阵就好了,连作坊一起烧,那些住在作坊里的女工,烧死一些效果会更好呢。可惜了!
崔氏和李家的关系破裂,消息是崔氏传出来的,言下之意很简单,你们看着办,崔氏不会插手,甚至乐见其成。随后流言开始疯涨,满城风雨。
萧未央并不在意是谁先开始传流言的,他只是做了点推波助澜的工作。比如说,给流言增加一点料。类似李诚财力大损,各种作坊难以为继之类的话就足够了。
萧未央不认为这点流言能把李诚如何,但是可以肯定的是,有的是利令智昏兼自以为是的家伙,他们会冲上前做出头鸟的。不求干翻李诚,但求给他找无数的麻烦就行了。
仇恨就像毒蛇,无时不刻的在撕咬着萧未央的心头。此刻,身在李庄,听隔壁桌位上的人在传流言,在这个盛夏的时刻,如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般舒坦。
李诚,你也有今天么?最多三天,甚至不用三天,明天开始就会有无数的饿狼扑上来。
流言传的很凶,但是外人看起来,李诚丝毫没有察觉的不安。每天都呆在家里,门都没出一步。外人看来,李诚是在家里想法子解决眼下的困境。
但困境不是说解决就解决的,原本柴家和杜家赔偿的钱,交给大理寺之后,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还给李诚。而是对前往办事的李晋这么说的,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核对,等几天再说,这些钱放在大理寺又不会跑掉。
李晋无话可说,愤愤而走后不久,有人在东市的一家茶楼里弹冠相庆。
“再加一把火,让那些人冲上去,最多一旬,李家就撑不下去了。”一个声音阴沉尖锐。
“王兄所言极是,我等不需着急。让那些不知道深浅的蠢货去打头阵,也好看看李诚的斤两。”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,手里挥动折扇,显得儒雅不群。
“崔兄,清河崔氏尚无动静,怕是打的同样的算盘呢。”
“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,但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,却不是一家人呢。”
“郑氏荥阳房也在按兵不动,怕是也在等待时机吧?”
两个中年儒生唇剑舌枪,暗藏机锋的互相怼了起来。这两人一个出身博陵崔氏,一个出身荥阳郑氏,不过都是分出来的旁支,并不是博陵和荥阳的主房。